【川瀬見】懷抱花束行走 (1)

友人Yさん 的點文


白鳥澤一行人的戀愛故事

其他CP有、本章暫時未明確


● 次 → (2)


◦•◦•◦•◦•◦•◦•◦[以下正文]◦•◦•◦•◦•◦•◦•◦ 
 



          花束を抱えて歩く



   一.

 

四月時期,體育館敞著門的話,時不時會有櫻花調皮地竄進來。重疊的腳步聲在門前暫停,換下鞋的陌生面孔們紛紛走進來,頭頂、肩膀,黏有些許花瓣。排成參差不齊的一行,還不熟練的齊聲喊道「新來的一年級報道!還請指教!」聽著這把健氣的問好,會不著邊際地感慨起來,原來自己已為人前輩了。


元三年級退位讓賢,升入二年的瀨見有了成為正式球員登場的機會。自己托起的弧度,得以被那個人強有力的臂彎用一根筆直的線決定下來。哨聲吹響,乾脆利落地拿下一分。無與倫比的暢快。走過去和那個人擊掌,若利好球。嗯。這樣簡短的對話在過去一年的比賽中並不常有。如今現役三年級缺少托球手,自己終於榮登了王牌的效力者一席。

 

環視一年生的模樣姿態,僅憑第一印象直觀地去給每個人定位。人類不怎麼好的習慣。這時,身旁的天童對自己小聲耳語。吶、英太,你看那傢伙。

順著天童的眼神方向望過去。隊伍中明顯有個氣場和他人格格不入的、睡意沉沉的傢伙在。更令人失笑的是,這等正式場合竟然沒禮貌地架著口罩。三年級的前輩也不禁指責道,喂那邊的大個子,口罩摘下來。可得到的回答卻是,抱歉,前輩,我花粉症很嚴重的,沒了口罩恐怕會死掉的。

天童噓聲嘀咕,「嗚哇——。任性的傢伙」

「嘛,大體這樣的臭小子過不了半年就會被白鳥澤馴服的」

「說的也是。當年英太你入部的時候也一副誰與爭鋒的態度」

「事到如今我仍然這麼想哦」

「哈,是是,我們驕傲的王牌托球手」

不過就在主將詢問起一年生們的目標時,方才那個散漫又無趣的大個子,他的回答卻震驚了所有人。並不是撒謊、仿佛真的被花粉症折磨得夠嗆、名為「川西太一」的少年操起濃重的鼻音淡定地答道,我的目標是在一年內成為正式球員出賽。主將失笑,你有什麼信心做到?男孩思索片刻隨後仰起臉,視線輕輕飄向二年級人群。

「嗯…,總之,我覺得我能打出適合白鳥澤的球路。」

為這個隊伍效忠。——監督一直以來強調的態度。新來的一年級又懂什麼?川西或許只是無心的一句話,不小心踩在重點上。主將聽罷,不可思議地眨了眨眼睛,隨後和監督席的鷲匠老師對了下目光。

「嚯。那還真是期待了,加油吧小子」

伴隨主將的話語,天童應景地吹了聲口哨。「喲、怎麼說,變得有趣起來了呢~」 饒有興致地挑了挑眉,和川西同樣是攔網手的天童不知腦子裡在打什麼算盤。新入的後輩是個怪人,手邊這個怪童也好不到哪裡去。

可惜遺憾的是,新生融入隊伍開始訓練以來,川西並沒有和同位置的前輩熟絡起來,而是相反地更親近瀨見。集體訓練結束之後的自由活動的時間,川西大部分都選擇參加瀨見的練習組。 

「我說你,也和那邊攔網的前輩們配合一下動作吧?」

「集體訓練時已經練習足夠了。更何況,都怪瀨見さん的球打起來很舒服,手會上癮」

「那是因為我有故意在拋讓你打起來舒服的球啊」

「我知道的。所以,再來一球,拜託了」

「……真是的,那就再一球,然後乖乖回去練習多人攔網?」

「是是」

自己並不具備お母さん的性格,也不擅長應對後輩的撒嬌。然而頭一次成了前輩,多少有點抵不住奉承。「前輩好厲害!」之類的,並不是那麼直衝猛撞的直球。可川西時不時地會放出爆彈。諸如稱讚自己的精準判斷和適中力度。異樣的新鮮感。


相比較起來,牛島屬於不善言語,自然也強迫不了他會給出什麼長篇幅感想。

偶爾發揮不順的日子,瀨見也會有衝動、想要拽住牛島領子逼問他,「你到底覺得我怎麼樣!近了遠了?強了弱了?高了矮了?」結局還是選擇了沈默。拼了命地遏制焦灼的情緒,錯不在主攻手,然而因自身不足感到脫力的時候,多少期望誰能拾起自己。

而那個人,恐怕不是牛島的話就不行。

正值近期努力練習發球,瀨見卻很難打出期望的結果。小組賽連連因自己而失分。還不夠,可腳步沉重。還沒做好準備,可是繁忙的練習、緊追而至的比賽從來不會等自己。夏季賽將至,監督宣佈了正式球員的名單,瀨見的名字被喊出口的時候,焦灼的心情忽地漫灌了。

大約隊友也敏感地察覺到了。天童,大平,甚至牛島都在努力地配合自己。縱然,這種因自己無能而被誰特殊關照的感覺只會更令人痛苦。

 

「瀨見さん」

小組賽,川西和瀨見被分在不同隊伍。做準備活動的時候,川西突然地向瀨見走過來。輕輕地鞠躬後、跪在正在熱身的瀨見身旁,川西將手中的繃帶遞給他。

「拜託你」

「嗯?手又受傷了麼」

「沒有,不過想纏一下。接球、稍微有點吃力」

「我們隊伍中有殺傷力那麼強的傢伙來著?」

若利不是也被分到你們那個組去了嘛。瀨見笑笑,接過來繃帶。 一面仔細地纏繞川西的指尖,瀨見一面提及,「說來啊,你每次都能接起我的發球呢…」

「嗯。不過最近變得吃力了」

「喔是麼?」

「是,瀨見さん的發球,越來越可怕了。接的時候,會有些恐懼」

「……哈哈,真有那麼厲害?」

「嗯,超厲害的」

 

川西總是低音舒緩的聲線,聽起來會異常安心。現在也是。然而,不同於方才的幾句閒聊對談,川西彷彿有在故意放慢口吻。瀨見聽出了不同,下意識抬起頭。四目相對頃刻,川西再次重複,一字一句地。很厲害的,瀨見さん的發球。

「所以,只好努力練習去接你的球」

「⋯那看來,我也得努力、不讓你接到才行呢」

「瀨見さん的話,沒問題的」

 

像天童所指摘的,「川西那麼黏糊你,你也不能總慣著他啊英太」 ——其實率真地講,被慣著的那個說不定是自己吧。聽過川西鄭重的言語,有些沒面子地、又頗喜悅地,結果只好藏起來表情,瀨見低下頭「嗯嗯」了兩聲。聰明的川西想必是注意到自己的失常,才說了那些話。後輩做到這種程度,自己若是還停滯不前的話。

繃帶乾脆漂亮地固定在手指間,「力度還好?」「剛剛好」 隨後瀨見鬆開了川西的手,卻被反握住。川西用餘下的三根手指攥住了瀨見,小聲尋求,如果今天我能接下來瀨見さん全部的托球,自主練習的時候,作為褒賞,能不能托幾個球給我?

「哪怕兩三個也好」

「呵,那也得等你贏了我再說啊…」

「為此而努力。瀨見さん也請加油。」

說著川西站起身,揮了揮纏有繃帶的手對瀨見笑著說,可惜、瀨見さん你總是很溫柔,沒留意就給敵方雪中送炭了呢。


儘管,真正被送炭的一方是自己。站在球場的底線的位置,聽得到天童喊出的一句「來個好球!」 深吸一口氣,如往常自己獨自訓練時一樣,想象躍起的姿態,對方的球場,最佳的落地位置,接著盡全力地擊出去就好。

空中的慢動作,仿佛可以看到對手每個人的臉龐一般。目標直指後排的防守,「咻」得一下,哨聲即響。發球擊在川西的手腕、彈起的瞬間再補救,只可惜被己方的攔網殺死沒能得分。這個混小子的接球技術果然不可小覷。

「不過比照我,就還差一些呢」

焦躁的心情不知不覺、緩緩沉澱下來了。

如川西所言的,為此而努力,即可。拿不到分的話,就為下一次能拿到分數思索,即可。身旁的天童眨了眨電球大的眼珠子,英太你情緒怎麼跟ARASHI似得說風就是雨,剛才那個落寞的膽小鬼哪兒去了???而牛島也隔著攔網伸過手來,沉沉地落在自己肩膀上。

「瀨見。發球的練習,是最花費時間的」

與那雙凌冽卻參雜了擔憂的目光對視些許,瀨見慚愧地開口,抱歉、讓你擔心了,真是丟臉。

原來自己所執著的,周圍的夥伴都看在眼裡。許快地,夏季的地區預選賽,爭奪最終出場權的賽場上,果不其然是與青葉城西對接。傳說中以殺人發球取勝的及川徹矗立于敵場後方,勢氣無與倫比。見過那種等級的必殺技之後,自己當然也想試試看。所以才拼了勁兒地努力。


「啊啊、果然還是不行啊…」

「已經可以啦,贏了就行了唄」

最終,白鳥澤奪取了地區賽桂冠,但自己練習的發球并沒有拿到分數。在更衣室換好衣服,隊伍共同往巴士行進,卻好死不死地冤家路窄,撞見了同樣離開的青葉城西。常年的宿敵的緣故,彼此的主將立刻張開爪牙冷嘲熱諷起來。排在隊伍第二行的及川和牛島擦身而過時,及川惡人臉地丟下一句「下次要你好看」,牛島雲淡風輕地流掉了。

坐上巴士,集中在一起的二年級又談起方才的遭遇,天童嗤笑,「及川徹那張嘴真是怎麼聽怎麼讓人火大呢,臉更火大?」

牛島淡然地接道,「下次,我也會讓他知道,他選擇青葉城西是錯誤的」

「若利你說這種話,你叫英太的立場擱在哪裡?」

「?」

牛島大約並未意識到自己的失言。隔著背椅,他稍顯不解地轉頭看向後方的瀨見。「瀨見是瀨見,及川是及川?」

天童笑著立刻扳回牛島的肩膀,「是是,若利君我們知道了」

從座椅縫隙,天童丟過來的眼神示意,瀨見看到、輕輕地點頭回應。沒事的,其實並沒有特別往心裡去。和牛島相識也不是一天兩天了。那個人善良且穩重的心,自己是知道的。隱約地,再傳來天童和牛島的對話。天童問他,英太君不能讓你滿足麼?牛島渾然純淨的聲音回答,我沒那麼說。瀨見是瀨見。天童又問,那麼英太君哪裡好你倒是說說看?牛島沉默了半晌,回答說,「瀨見的托球發揮空間很大,有餘地臨時改變策略」——打起來,很舒服。

「英太くんでいいの?」

「英太でいい。」

 

大概不拜託天童引導到這個份兒上,恐怕永遠聽不到如此的評價吧。

瀨見閉上眼睛。

英太でいい。

這句話反復倒帶在腦子裡。啊啊——。雖然贏了,托球也沒什麼大的失誤。但是想要哭的心情,和輸了的時候一樣,有許多的不甘心。如果再拋得高一點就好了,自己的POWER再強一點、跳起點再高幾吋。天童和牛島接下來又談了什麼,瀨見慌張地掏出MP3堵在耳朵上,只怕再聽下去,會噙不住眼淚。

這時,感覺到有視線遊走在自己身上,下意識地瞧了過道的那側。與自己並排的川西枕著椅背,正無情緒地望過來。眼神問他,怎麼了?川西搖頭,瀨見さん在聽什麼? ——對話的同時,耳朵流過曲子的前奏。名字太複雜了,是冰島語來著。瀨見無法傳達,只好遞了一側的耳麥給川西。

『Ganga halda vönd.』

在電台偶然聽到了幾次,蠻喜歡的,就那樣直接錄音存放在視聽機里了。「歌詞也不知道在說些什麼,聽起來好像挺幸福的。嘛,不過也可能是首悲傷的歌也說不定?」

擺了個苦澀的笑臉給川西,歌曲邁入第二段的副歌部分。差不多要結束了。在歌手的聲音落下之時,方才一直沉默的川西忽地回復了瀨見的話語。

「那樣的話,我們聽不懂,不算是件挺幸福的事麼?」

如此講著的川西,眼角忽地浮起微笑。


「啊,……嗯。」

迷茫間思索不出更好的答句,嗚嗚囔囔地答應了幾聲。接著他們再次回歸沉默。巴士上,疲憊于比賽的隊友們紛紛打盹,車廂內蔓延沉重的呼吸聲。川西合上眼睛,神色像是頗享受地在聽歌,於是乎瀨見也被牽連著閉上雙目。

瀨見想,大概自己是個夠現金的傢伙。這首從來不知道在唱什麼的歌,心情好的時候,就權當是歌頌歡樂的,情緒差的時候,就責備它是在訴說悲傷離愁。川西僅僅一句話,此時也為它施加了魔法。流淌的旋律唐突地甜蜜起來。它如同一粒安定藥劑,從耳朵侵蝕進來,浸透入身體之中。

 

 

 

夏季賽之後,川西的口罩才算真正摘下來。儘管六月以來,綠化過好的白鳥澤校廳又競相灑下其他落花。暑假來臨前,通往體育館的徑路,一年級的教學樓后會有一列紫藤花落。瀨見對植物沒什麼資深理解,但開在樹上一叢叢的細小花朵,沒來由地喜歡。

時不時地、故意繞遠路從一年級後身經過,樹叢中偶爾會出現悄悄幽會的情侶們。瀨見撇了撇嘴笑、發出老頭子的感慨,一年級就是青春啊。

 

「啊、」

不小心留意到熟悉的身影。幾近一米九的大個子,顯眼的金棕髮色。它藏在搖曳的紫粉蔓藤中,與其並對面的是另一頭柔順傾瀉下來的捲髮。那個傢伙不是對花粉最沒轍麼,怎麼會窩在這種地方。——瀨見不由地好奇心使然停下了腳步。

樹間的蟲鳴未能掩蓋捲髮女孩甜美的細聲,她羞澀地開口,川西君。

「可以和我交往麼」

 

啊啊——。原來是這個橋段,瀨見淺笑。嘛那是當然的,像川西太一頗典型的帥氣五官與長身高,恐怕一進學就被各路女生瞄上了吧。樹藤間隙可以瞥見女孩姣好的面容。想必接下來就是順承的你情我願?好戲看夠了,瀨見剛想要抬腳離開,耳朵里忽地灌進後輩的聲線。

「我接下來有部活,沒辦法陪你」

 

女孩子意識到被誤解,慌忙張口解釋:「欸?啊、不…不是那個意思,我是說,能不能和我交往?」

然而川西依舊平靜地回復她,「抱歉,我不得不去部活,不能陪你」

「不、不是的…,那個,我想你和我交往…」

「你沒有其他朋友陪你嗎?」

 

雖然瀨見知道過去是有這麼個噱頭的。用日語「付き合う」的分歧意思做捏他,一面指「交往」另一面只是指「陪我去哪裡」所以面對告白的時候可以故意裝傻來拒絕對方的示好。不過這都是哪個年代的招數了??況且川西一副認真煩惱的模樣不像是在說謊。這個連自己穿衣服老土都要指責的時髦傢伙竟然不知道「交往」的含義?開什麼玩笑…

 

「不是那樣的川西君!我想、和你交往!」

「付き合う對吧」

「是的!付き合ってください!」

「所以說我有部活沒辦法啊」

「欸?…川西君、是認真的?」

「嗯,」 川西說著看了看手錶,「十六時就要開始了,還有五分鐘,所以沒辦法」

「我、不是、那個意思……!」

「嗯?」

「我是,……我是因為喜歡你!我喜歡川西君,所以想讓你和我交往!」

 

「啊…。我喜歡部活」

 

果然,這個後輩腦子裡在想什麼,摸不透。

 

「……」

「所以我沒辦法陪你,我得去部活了」

「…我喜歡你…」

「我喜歡部活」

「……」

「……」

「嗚…、」

 

不知道該怎麼應對的川西將半摘下的口罩帶好,撓了撓頭。「那個,那我先走了…你也快點回去吧,你不是和那個誰誰誰玩的挺好的?你叫她陪你?抱歉我對花粉不太行,——哈啾、」

女孩子低垂著頭吸著鼻子,半晌終於揚起臉,憤恨地丟下一句「川西君笨蛋」扭頭跑走了。川西暫時沒有離開,他目送女生的身影消失,歎了口氣。

轉身撩開了紫色藤蔓,等待他的是倚在樹旁看熱鬧已久的瀨見。

 

「前輩、…你什麼時候在這裡的」

瀨見揚起嘴角,「嗯?大概,修羅場最精彩的部分開始?」

「……」

「虧你真能說出那種話欸」

「本來就是。我有部活沒辦法陪她」

「嚯~?」

 

擺出一副我很委屈的模樣,川西扯下口罩,掏出手絹擦拭紅腫的鼻尖。個頭較自己高出許多,所以面對瀨見時川西總是習慣性弓著貓背。大型小動物的感覺。實話說儘管長了漂亮的臉蛋和修長的身材,換做自己是女生的話才不會喜歡這種氣場弱的ヘタレ。內心不由地萌生了惡戲的情緒。瀨見瞧著川西的動作半晌,忽地開口,「我說川西」

「是?」

「要不要跟我交往?」

「啊……好?」

「我說,和我交往哦。付き合うだよ。」

「可以?」

「欸」

「欸」

「部活呢?」

「去啊」

「付き合っくれる?」

「いいですよ?」

 

哈?

這個人,真的搞不懂。不過聽到對方說「可以哦」不知道為什麼有點小得意。口罩下的川西神情看不到,唯一露在外面的雙瞳頗有餘裕的大人樣。有點令人火大。瀨見扯下掛在脖子的毛巾,照著川西的斜跨大力地甩了一記。「好痛前輩」「走啦,去部活」「…哦」

轉身走了幾步,身後的川西追問,「那付き合う呢?」

「現在開始付き合う喲,陪我去部活嘛」

「…前輩是認真的?」

「說什麼呢,明明是川西你先說的吧?」

「……瀨見さん、」

手唐突地被身後的人扯緊。午後刺眼的日光被樹蔭減弱了殺傷力。倒影斑駁的日光之下,瀨見回頭的同時,川西忽地抬起另一隻手。身高差有一定距離,所以那隻寬大的手掌落下來、瀨見習慣性躲閃開。它見狀,在空中猶豫片刻,再穩穩地拂過了瀨見的頭頂。

「——」

手心躺著幾片細碎的花瓣,川西合攏手掌,轉身先向體育館那邊走去。

瀨見暫時沒有跟上。黏在頭髮上的花瓣被拂掉了,那個人卻留下耳畔清晰的一句給自己。

 

「付き合う的含義,前輩真以為我不知道?」

 

 

付き合う的含義,到底是什麼呢。瀨見斷斷續續地交過幾任女友,都因為部活不兩立而結束了。正心正銘的,我喜歡部活所以沒辦法陪你,的意味。被後輩擺了這麼一道當白癡耍,實在有夠火大的。只是,這事之後,川西卻仿佛開始有意躲著自己,部活的時間原本纏人地討要托球,現在竟然會乖乖地跑去練習防守。

「你做了什麼?」

「我什麼都沒做」

「不要吧,欺負後輩不好哦」

「都說了我不知道欸!」

「吶、那傢伙落下的」

天童遞來一塊深藍色的護腕。瀨見認得是川西落下的,但並沒打算接過。

「憑什麼要我送過去?」

「哈、明明你一臉寫滿了想問清楚來著,還無視我的好心?」

「嘖…」

天已經暗下,接下來要進入自主練的時間,所以一年級先行離去了。想必大家正匆匆趕向食堂。瀨見面對天童饒有興致地捏著護腕在自己眼前亂晃,不爽地咂了幾下舌、最終還是奪過護腕,飛快地踏上鞋衝了出去。

穿小路從一年級教學樓后經過,瀨見唐突地遭遇了川西。就在那個午後,他們曾對峙過的場所不遠處,一架自動販售機前,機器白熾的燈光映亮了川西一側無生氣的臉。

沒有察覺瀨見的到來,川西正在往販售機里投幣。

「喂」

「欸?啊、」

手中的硬幣正要投入,不小心失手掉落。錢幣叮叮噹地滾入了販售機的下面。川西只好匆忙蹲下身去摸索。而見他半天沒有起身的征兆,瀨見走過去一同蹲下,「還沒摸到?」

「…下面有個排水溝,好像掉到裡面去了」

「多少錢」

「五百」

「嗚哇——」

「……要不是前輩突然出來嚇我」

「好意思說?要不是你把護腕落下」

 

仿佛有陣子沒有這樣對話過了似得。兩個人重新站起身,川西接過護腕、禮貌地道謝,重新帶回到手腕上。普通的藍色護腕,但是前輩知道是我的呢。——如此說著,低頭微笑起來的川西,好久不見的一幕。

「雖然我想請前輩喝點什麼,但我手頭的錢只夠買食堂飯的了」

「哦沒事,我口袋有。我請你好了」

「那不行」

「就當我借你的」

將一千紙幣塞入機器,瞬時間所有飲料下的燈光都亮了起來。夏日的夜晚,身體乾涸地需要藉助碳酸的能量打起精神,瀨見按下了碳酸運動飲料。而接下來川西也按下同樣的。一面將掉落的零錢取出遞給瀨見,川西一面說,我之後會把錢還給前輩的。

擰開汽水,瀨見咕嚕咕嚕喝了兩口,手背擦拭嘴角。「比起給我錢,我寧願你再對我不那麼見外」

川西失笑,「我已經很不見外了,對前輩你。再不見外的話,……我寧願還錢」

「你啊……腦子裡在想什麼,完全搞不清楚」 合閉瓶蓋,瀨見歎了口氣、望向漸深的夜空。他放低語調,「我真想拿這一百多塊錢,買你一份素直」

 

話袅袅上升。在餘音完全消失之後,瀨見扭頭看川西,發現對方也在不動聲色地注視自己。

「怎麼了?」

「…前輩真的想買嗎?我的素直」

「哦。想買」

「…返品、不可哦?」

「哈哈,有那麼質量差麼?」

「質量差不差不知道,不過不是前輩想買的那個、大概」

「我還真就不是那麼挑三揀四的傢伙」

 

來吧,讓我聽聽你的素直。

——瀨見說著,身體倚在販售機上,歪著頭瞧向川西。

 

「瀨見さん」

「哦」

「牛島前輩的事情。你喜歡他吧?」

「哈?…哈?——喜歡?這東西、有的說??」

「肯定沒有?你確認?」

 

川西的口吻,簡直就好像確信瀨見是當事者迷一般。話題會峰迴路轉落到他人身上,瀨見嚇了一跳。腦子裡周旋一圈,對牛島下意識在意的自覺是有的。不過那應當只是在排球的層面上,托球對於主攻的執念。更何況…

「這事兒和你素直又有什麼直接聯繫」

「嗯,因為,瀨見さん一直用那麼熱烈的視線追著牛島さん走啊」

「……?!」

 

——我,也想從正面,好好看一看。你的眼睛。

 

 

川西的話語還未十足理解之前,視野被黑暗籠罩。

「唔——!」

 

汽水從手中脫落,咕嚕咕嚕地滾落在草叢里,忽地揮發起滾滾泡沫。和嘴裡一樣。瀨見再度感悟到,自己是個有夠現金的傢伙。連事態都沒有弄清楚,就不由地先回憶,我上一次和人接吻是什麼時候來著,好懷念。嘴唇,好柔軟,舌頭,濕漉漉地。……然後大腦才知道當機,彈出對話框警告和你現在親吻的、那個人是誰。

「川……、西…唔」

再接著,大腦遲遲發出了指令,手腳動起來抵抗。但已經來不及了。腰間被那個人堅實的手臂纏繞,整個被塞進一個高大的懷中。因身高差而被迫揚起的脖頸酸痛,燥熱的臉頰被冰冷的手掌固定,完全堅守無能了。

「瀨見さん…」

從來沒有聽到過的,被這個人、這樣的口吻呼喚過。渾身起了雞皮疙瘩程度的震驚。

少年時期的吻總是激烈卻沒有美感。不僅是口腔在周旋,雙手雙腳都在演繹攻防戰。兩個人左右搖晃,最終踉蹌地抵在販售機上,身體不小心擠壓到按鈕,機器立刻發出抗議般的滴滴滴聲響,這下子,猛地叫醒了仍在夢中的他們。

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氣對望,因霧氣而朦朧的視野逐漸清晰,近距離最大限度放大的是川西英挺的鼻樑。頭腦緩過神來,瀨見皺著眉頭揪起了川西的衣領,哈?哈?哈?這就是你的素直???你耍我呢?!——大約連自己在講什麼都搞不清楚了。因為落下來的吻每一秒都滲著熱氣,被硬灌入那些溫度、瀨見的腦子也跟著燒了起來。只是,

當川西緩緩地開口,他啞著嗓子回答,「嗯,對不起。稍微想要惡戲罷了,抱歉」 瀨見一瞬憤怒的情緒,毫無可著陸的平地了。那、——還沒等再問什麼,川西脫力地枕在瀨見的肩膀,「忘記就好,所以、再稍微這麼待一會兒」——它將言語劃上了休止符。

 

 

 

 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未完待續

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
表紙: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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