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影及】劇場愛歌

世界末日時二人彼此拯救的故事。





感謝一直以來、在此留下足跡的你、

這些拙劣的文字可以給你帶來任何感受的話、我都十分榮幸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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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    二人独唱: 劇場愛歌

 

 

「及川さん、我昨晚做了一個夢。」

 

接下對方遞來的咖啡,影山輕輕吹開騰騰的熱氣。

飄來濃濃的、麵粉燒烤后的焦香。隨即『叮』的一聲提醒,餐桌對面的那個男人不等自己將話題繼續、站起身向廚房走去。

 

整整一夜纏綿的溫存,是殘留不到次日早晨的。交纏著滾燙的身體已經冷卻下來,徒留的唯有膠著的尷尬氣氛。不過不必擔心要忍耐過久、很快地他們便會在這間公寓門前分別了。

影山的行李箱安靜地躺在玄關處。從抵達這裡以來這三天里就沒有被主人打開過,洗漱用品、換洗衣物,每每停泊過後、房間的主人幾乎不會挪動它們。走到洗手間,維持著上次來這裡時的模樣——也就是半個月前,用過的那隻牙刷還插在臨時用飲水杯代替的牙缸里。每隔兩個月,這根牙刷就會變換顏色,明明自己最多也就用過三四次而已,是誰會一聲不響地為自己換上新的。

 

「沒興趣嗎?」 率直地問出口之後,正閱讀報紙的人皺了皺眉,頭也不抬地回答道,「飛雄ちゃん,一會兒還要趕去機場不是嗎,快點吃吧」

盤中是邊緣著了黑色的烤麵包片,一口咬下去、並不是忍不了的苦味,宛若可以聽到那個人無形的抱怨與懲罰,影山勉強將它吞下去了。可旁邊附有的溫玉,恰到好處的火候、是自己最喜歡的熟度。是從什麼時候開始這麼上手的呢,影山回想起來第一次吃及川做的溫玉,早已是或八年或十年前的光景了吧。

 

「多謝款待」

將刀具擱置在餐盤上,影山擦了擦嘴、站起身收拾二人的餐具,及川阻止了他,「放在那兒就行了」一句話之後,影山只得「喔」了一聲又坐回椅子上。看時間,距離出發的約定時間還有近一個小時。而對面的及川身著襯衫、領帶已經束在領下,恐怕要比自己更早出門。

下次見面會是什麼時候?秋季賽結束再回到日本,東京應該會下起細密的雪吧。

 

「及川さん」

「嗯?」

「我昨晚夢到了,日本就要末日來著」

「哈…」  臉上浮現著沒興趣聽的神情,及川嗤笑。

 

的確是可笑的設定,甚至是無厘頭的故事展開。

「說是預測到全國要發生直下型地震,還說恐怕要引起幾百米的海嘯吞了日本島,總之是說要逃到海外,但是沒有簽證的話,別的國家是怎麼也不讓進,可是來不及辦什麼手續了、說不定明天就要地震,所以那些拿著外國簽證的人就可以先逃走」

及川合上報紙擱置在桌上,維持著沉默像是在聽,可低垂的視線注視咖啡杯、又好像思緒不在影山的言語上。

影山一面擺弄裝有鹽胡椒的調味罐,一面繼續講,「我因為經常去國外比賽所以可以隨時拿工作簽證,就被隊友們拽上巴士一起趕去機場,不過大概是做夢吧,多少有點扯淡地、這輛車明明是從東京出發的,沿途景色卻全部都是宮城的道路,途中路過了北川第一、門前有國見和金田一在講話。然後是烏野,放學之後大家從坂下走過的情景。最後是青葉城西,從車窗我看到高三時候的及川さん和岩泉さん」

「我敲著車玻璃門向你們所有人大喊,但是誰也沒有注意到。坐在我旁邊的牛島さん這時候對我說,你們是不可以得救的,因為你們從學校畢業之後都沒有堅持繼續打球」

始終無言的人終於有了反應。及川訕笑,「還真像ウシワカちゃん會講的話呢」

「不過其實一點意義都沒有。我好像從神視角可以看到似的,遠處去機場的路已經發生了嚴重地震,高速公路塌了、地面也裂開了,我們到頭來只有死路一條而已。可是車上所有人都不知情,還為自己可以活下去而慶幸、還開心地聊天。」

「然後我跑到車尾,身後走過的路,地面正在塌陷。眼看著青葉城西的校舍崩塌了,明明世界末日了,及川さん卻不會動搖、還在和岩泉さん說說笑笑,我當時就十分後悔。」

「我該甩開隊友強拉的手的,這幾年都沒有回老家看一眼的我應當回去的,那樣的話、我就有機會和金田一與國見好好打個招呼、還有這麼多年來我未能對他們說的一聲抱歉。可以搶走日向手里轉著的排球,這次要認真承認他的打球技術才行。還有…、還有,及川さん」

 影山一聲哽咽。

「於是、嗚、於是我嚷著說我要下車,但是教練怎麼都不肯。那到底怎麼樣才讓我下去,想到牛島さん的話我就想,那我就不打球不就好了,那樣的話我也算是個半途而廢的傢伙了」

聽到這裡,及川的視線終於抬起來、狠狠盯住講話的人,

「喂,飛雄ちゃん。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?」

「我一直都有把之前寫好的退職願隨身放在挎包的夾層裡面,不知道夢裡的話會不會也在?我一翻,還真有。我就把它塞到經理人的手中,我說我已決定提前引退了,所以讓我下車」

「飛雄、不要說這麼置氣的話」

「不是置氣,我早就想好了」

 

及川さん,如果你有看我的比賽的話,你應該知道的,我的腳傷瞞不了太久。總之還有兩三年就是法定退伍的年齡,即使現在全身心接受治療,再回歸賽場也僅剩短暫的時光。而那時年輕的力量早已取代了自己的位置,又何必為了那點自尊佯裝堅強。

 

「可是如果我早一點決定的話就好了。下了車的我再怎麼跑,也知道來不及了。像及川さん這種總是不服人的性格,恐怕有機會得救也會不屑一顧吧。我明明知道的,卻為什麼跟著別人上了車,我真恨我自己。既然橫豎都是死為什麼不留下來,為什麼不去找你。地震就隨它去好了,大不了發現尸體的時候,讓別人知道,我和及川さん你是一起的」

 

 

每個人多少都會經歷過的,被人問到如果明天世界就要末日了,只剩下一天的你決定要做什麼?

『和往常一樣吧,平靜度過這一天』

想盡了各種各樣的答案,結局還是會這樣講。

 

 

大學畢業的那一年,剛加入實業團的影山與同業界的及川偶然相遇,才得知及川沒能繼續排球生涯與他多年忽視了的腳傷有關,而當時還健康的自己並不理解那種悔恨,於是笨拙的嘴巴沒能講出任何溫暖的話語。

可是望見總是耀眼的、自己拼命追逐的背影陷入悲痛,從高中起、始終記著戀心的影山包容了及川塞給自己的全部負面情緒。

那段時期,及川最困苦的日子、影山陪在他身邊,看著他用酒精緩解壓力、不勝酒力的影山也陪著醉了一夜又一夜。

然後從什麼時候開始,醉酒之後只是互相依偎的身軀開始傳遞彼此熾熱的溫度。醒來的床邊不再是沙發與酒瓶,而是臥室的床上、那個人背對著自己的肩頭一角,與肌膚上分佈著星星點點的無法得到對方認可的、自己卻拼命地傳達給他的、名為『愛』的印記。

 

 

而當無法定義的這份關係邁入第五個年頭,影山的身體也遭遇了同樣的懲罰。不管怎樣,要怪只能怪自身的任性導致練習過度,最終惡化到如此程度也怨不得任何人。可是及川想必是懂得的,那種企圖在人生僅能抓得住的年輕時期,無論如何都希望將體內孕育著未知的才能最大化,那麼燃盡它吧、即使會墜毀吧,也不聽勸說地甘之如飴其中,一門心思地向前奔走。

所以當及川在電視里收看到影山的比賽,聰慧的他一眼就可以注意到影山不自然的姿態傳遞著哪種信息,可在幾日前與歸來的本人碰面時,及川維持了沉默。影山正走著與自己曾有過的同樣一條滿佈荊棘之路,在下半場被換下時的他與自己有著同樣的、令人不堪入目的神情。

有點活該的,時隔這些年及川才終於能夠體會影山當年面對自己時,那些欲言又止、那些徘徊惝恍,到底是懷著如何的心境。那雙慎重抱著自己的手,賣力地在自己身上明明侵犯著自己卻虔誠地呼喚自己的嗓音,縱容著自己的任性、從沒有說過一聲拒絕。

而昨夜當自己沉醉在這雙手掌里,盯著在自己體內律動著的影山、及川想說點什麼,但又充分感悟到、啊啊、原來已經錯過了最佳的時機了嗎。及川禁不住自笑,此刻的自己何嘗不是在痛恨,要是自己能早一點決定的話就好了。

 

「飛雄ちゃん」

站起身,走到影山身邊,及川解開了影山緊緊攥著調味瓶的手掌。

伸手撫摸對方順滑的黑髮,「那你夢中那個、明明知道了明天就是世界末日的及川さん,怎麼會蠢到不去找飛雄ちゃん?」

如果下次夢裡再見到那位及川さん,你就替我衝過去給他一拳、打醒他。

叫他為什麼這五年來,一味地享受著面前這個人笨拙的寵溺,卻嘴硬地狡辯自己才是最可憐的人。

「啊、不」

及川扣住影山的上臂,「就現在吧,就在這裡,給我一拳」

「那種事,我做不到…」

影山沒有抬起頭,反而將臉埋得更深了。

「那我自己動手咯?」

「及川さん?!」

焦急地抬起頭,在確認到講話者果真拾起拳頭,影山匆忙制止了及川的手。

 

「飛雄ちゃん。及川さん我啊,一個月前已經過了三十歲的生日喔」

矗立在自己面前的大男孩僅僅是生硬地點頭。他垂著細碎的劉海、不願看自己。

「然後我才回過神來,啊啊——自己陪著可愛的飛雄ちゃん玩了整整一個青春,都沒時間找妻子就這麼錯過了適婚年齡?」

「那個、…」

「不過,如果不是喜歡的話,恐怕也做不了這麼大的犧牲吧。所以我擅自想了,飛雄ちゃん也是這麼看待我的,不知道我猜對了沒?」


「及川さん」

「嗯?」

「我人生,有一半都給了排球」

「恩」

「剩下這一半,我想把它給及川さん你」

「哈、及川さん可承擔不起」

「那…那怎麼辦」

「飛雄ちゃん,」 說著及川捧起影山的臉。

輕輕撥開他的劉海,與這雙深海般的眼瞳認真對視,「其實剩下這一半的人生,也可以留給排球的。」

 

誰也沒可能在賽場上站一輩子。總有要告別的時候,與哨音、與敵手。但並不是與排球。

到那時,作為人生的組成之一,就如同每天要喝一杯水、吃一碗飯般的自然,要觸摸排球、要托起它、擊打它。因為是深入骨髓,是永遠無法說「分手吧」的愛人。

「所以不論以何種形式,你的未來都可以和排球相關」

「也許吧…希望吧」

「不過啊,如果飛雄ちゃん願意的話,打球的時候能算上我一個的話、」 

嘛,雖然現在說有點晚了呢。

「…並不晚,」

仿佛是聯想到昨夜的夢,影山皺起眉頭、隨後將及川收緊在懷裡。「如果可以的話,不打球的時候也拜託及川さん一起吧。」 

——不論以何種形式。


及川回應了這個擁抱。

手臂攀上影山的背脊,他閉上眼睛喃喃地唸道,「對不起,讓你久等了」

 

等以後,什麼時候閒下來、就去體育中心打球吧?飛雄ちゃん恐怕不知道吧,休日空出來的時候,我和市立業餘球隊的大家打得火熱呢。

要是再也打不動了,兩個瘸了腿的傢伙,就在家門前的公園玩玩傳接球吧。最後恐怕筋骨完全老得動不了的時候,就將它擺放在家裡的置物櫃上,即使沒有子女的我們、要是能有誰來拜訪的話,到時候就給他們的孩子講講我們曾經的輝煌歲月吧。


 

大約從此以後也什麼都不會變。

不得不分開一段時間,再碰面時的他們開一瓶紅酒慶祝、窩在沙發里觀看比賽的錄像,影山聽著及川對自己球場上的表現苛刻地指指點點,雖然不太服氣地、但還是會記在心裡那些助言。影山身上的運動服,是及川曾經穿剩下的,但是影山說摸起來手感很好、於是就留下給他穿了。兩個人共有的空間,過往的幾年間不經意間擴充著、未來也會繼續重疊下去。

唯一的改變,或許是洗手間擺放的那隻牙刷,仍舊維持兩個月一換的它、終於物有所值了。

 

 

如果現在再問起來,假設明天世界就要末日了,只剩下一天的你決定要做什麼?

『和往常一樣,平靜度過這一天』 

 

——同喜歡的人一起。

想盡了各種各樣的答案,結局我會這樣講。

 


 

 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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對於影山來說、所謂的『世界末日』便是當他失去排球的那一天。

當然,對於及川也是。


表紙: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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