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月影】午前七時的坂下電車,踏切即將落下。(2)

1年で1番太陽の力が弱い日は、影が最も濃いだろうか。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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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二.

 

月島拿下眼鏡的臉龐,相比以往要稚嫩許多。

休日的商業區人群湧動。兩個高中生擠在眼鏡店內的一個角落,櫃檯前放置有不同種試戴品。盯住月島更換各式的鏡框,影山手托著下巴這樣想到。

 

在學校時,類似的機會並不多。午休期間,亦或是社團的準備活動時,月島偶爾會摘下眼鏡。但影山與他並不同班,所以能見到的次數微乎其微。不友好的二人,甚至在更換運動服時都是相背而立。

所以第一次見到月島摘掉眼鏡的樣子,已經是入學后若干月的事情了。

那天很突然地、老師提到下午會臨時追加測驗。下課鈴響,大家忙著去購買會搶購午餐。影山拿著筆記走到月島的班級前,從後門偷偷望進去。教室里稀稀落落的幾個人影中,有月島正趴在課桌上打盹。潛入陌生的教室,影山蹲在對方桌前,注意到被折好擱置在筆盒旁的眼鏡。他沒有立刻喚醒這個人,而是悄悄地拿起它試戴。

頃刻間,世界混沌不堪。只能根據顏色劃分出物體,金色的一團想必是月島吧。可除此之外無法更細緻地描繪了。有誰說過的,近視的人在裸眼時的世界、即是正常視力的人佩戴眼鏡時所看到的景色。也便是說,若是月島失去眼鏡,不僅是無法識別自己的托球,甚至在二人攔網時、連同自己的臉也會看不清了嗎?

影山脫下眼鏡、折疊好放了回去。金屬之間的碰撞發出清脆的響聲,驚醒了淺眠的少年。肩膀聳動了兩下,月島緩緩地抬起了頭。

他瞇著眼睛望向這邊,聲音帶有少許倦怠。

「欸…影山?」 毫無防備之下的那個人,稱呼並不刺耳。

影山握緊手中的數學筆記本。

「那個…、月島」

「……啊啊。」 從睡意中脫出,月島注意到影山手中筆記本上「英語」的字樣。

正午的日光透過窗射進教室裡來。月島淡色的肌膚以及瞳孔與那些光束們相遇了。過分地被柔和化的棱角,被溫暖的肌膚,甚至被修飾了的聲音、像是普通的友人在呼喚自己的名字,就仿佛昨日、再昨日、一天天地積累成疾的爭吵們根本不存在過一樣。

因此儘管是「營業外」的時間,月島還是接下了影山的筆記。儘管少年架起眼鏡、回復昔日的模樣,卻沒有投來任何敵意的話語。

「還愣著什麼。午休時間不夠的。」

「喔!」 影山慌忙拉開前排空著的椅子坐下。

可以最快方式記住排球相關的知識,面對記憶學業上的內容卻十分困難。不管怎樣,那天中午他只知道要拼了命默寫下成串羅馬字母,一頁又一頁。也知道月島的午餐便當擱置在課桌中一口未動。

 

從沒有透明的墻壁與世隔閡的雙眼里,是錯覺嗎——投來的視線一定不是冰冷的。可以清清楚楚地眺望自己倒影在對方的眼瞳中。黑框的穩重系也好,金屬邊的高雅派也罷,無論何種鏡框都可以駕馭的帥氣面容。明明是如此,但如果可以的話、影山希望可以去掉這些多餘的修飾品。

他拿起來一副試戴。鏡子中的自己忽地變了氣氛,被困在四方世界中的雙目失去了戾氣。

大型店鋪中陳列琳瑯滿目的樣式,月島一時難以下決斷。最終確定的三副種類中擇其一,風格類似、但顏色與鏡腳的細節各不同,所以更難以抉擇。

「我是看不出來它們有什麼區別。隨便都可以?」

「說的倒是輕鬆。」 月島細長的手指沿著鏡框摩挲,「這可是每天都會用的。」

「話是這麼說。」 影山轉向月島、指著鏡框說:「不過戴上了之後自己又看不到?」

「哈……」

雖然是給別人看的。但是人類很有趣在於,他們通常會選擇自己喜歡的一方。「比如服飾之類的。」

「為什麼?衣服只是保暖而已吧。」

月島嗤笑一聲,「那王樣那件寫著『托球手之魂』的短袖衫又怎麼解釋?」

「嘖、」 被將了一軍,影山不甘心地嘴歪成へ型。

如同宣誓一般的,張揚凜冽的字體印在胸前。穿著如此挑釁的衣服去青葉城西偵探敵情,不小心被及川逮到后、還未開口對方就已經猙獰地怒視自己。那時看到前輩的表情、稍微有點「活該」的僥倖心理。

「所以說白了,就是想把自己的喜好和個性強制地告知別人吧。」月島這樣補充,「說來,王樣每天喝優格乳飲料就會給人一種,這傢伙還沒長大啊?的感覺。」

「哈?」 影山皺眉,「你不也是跟個女生似得只喜歡吃甜食!」

「王樣也可以試試多攝入糖分?有助於大腦運轉,拯救一下岌岌可危的智商。」

「你這傢伙…」

繼續爭論下去只會無休止。追不上那個人的犀利用詞,影山推了推滑落鼻翼的鏡框,情緒焦躁地別開了與月島對峙的目光。

他嘟囔著說,「如果有人也能喜歡自己所選的東西,…強制告知什麼的、也沒什麼不好。」

「那樣只會給別人帶來麻煩。」

「是因為是討厭的傢伙才會覺得麻煩吧。」

「呵…討厭的傢伙嗎。」 月島輕歎口氣。

他抬起手伸向影山,未及時反應過來的影山先是警覺地退後、停留在空中的手稍微止住、又向前。手指觸碰到影山所佩戴的那副鏡框,從臉頰傳來溫熱的觸點。

「那麼,」 從影山的臉上摘下它,擱置在掌心。「如果我選了它,王樣會覺得麻煩?」

即使這一副只是影山隨便從中拿取的,也不在月島選擇肢的備選中。談不上是鐘情的樣式,但如果月島選擇它的話,影山莫名會感到欣喜。可要如何回答,才能通往正確的方向?

影山緊鎖眉頭,猶豫不決地給不出應答。

月島等待了幾秒之後,鼻間擠出笑音。

「既然王樣討厭到要露出如此猙獰的表情,」月島將鏡框放在托盤上,向店員指示。「那就選它吧。」

 

像是童年時期,班上專門與自己作對的男孩子。為了招自己的嫌惡,故意選擇與自己反方向而行。明知被別人牽著鼻子走了,但一旦咬上了這種關係,不論遭到周圍人多少攔阻也不肯讓步的年少輕狂之氣。

兩個人從店裡走出來。冬日的晴空缺少日光,宮城的雪白一片卻足夠晃眼。

「月島,我說你、」

影山盯著月島手中的購物紙袋,終於忍不住詢問:「你就那麼討厭我?」

對方的腳步停了下來。停頓片刻的功夫、月島轉頭說:「王樣才是,有好好地在討厭我不是嗎?」

「那種事情我一次都沒有說過。」

「哦是嗎、」 月島訕笑,「可王樣一定不會是『喜歡』的不是嗎?」

 

是喜歡,還是厭惡。不可思議的是,隨著時間變換、它們會褪色到某個陌生的領域去,甚至會有互相轉化的可能。小時候的語文測試,要求填寫反義語的時候大家都懂得在「好き」之後寫上「嫌い」,可一定會有比它們更確切的詞語、去形容生活中大部分存在的事物才對。

這兩個詞彙之間夾著的空間,應該被稱為什麼?影山翻閱自己單薄的詞典,查詢不到想要的結果。若是此刻非要在二者間作答的話,那麼——

「那副眼鏡,我不喜歡、但也不討厭。」

影山將風吹散開的毛巾重新圍起來,半張臉埋在布料之中。 「可是你買了,從明天開始每天都戴著去學校的話,會變得喜歡也說不定。」

「……」

「月島?」

聽不到回應,影山抬起視線看向對方。

 

二人依靠著人行橫道低矮欄杆。休日的商業區,若不是加大音量恐怕難以傳遞話語的喧囂感。於是影山又叫了一次月島名字。他湊近問,聽到我說的了沒?

「吶,王樣。」

「喔、喔?」

「打個比方。」 月島握著紙袋的手暗自緊了緊,「假如我說,我喜歡你。你怎麼辦?」

「哈?」 圍巾又一次被風吹散,耷拉在主人肩頭上。「怎麼辦的話…」

「會覺得惡心?會生氣?還是——」

「會考慮。」

月島張開一條縫隙的嘴唇忘記了關閉。

眼鏡中的雙眸,筆直地望向影山。再一次確認般地發問:

「考慮、考慮什麼?」

不同以往的反應。影山意識到自己恐怕答中了月島意料之外的領域,可是那出於直覺地作答、還沒有為句子里的動詞提供一個合適的賓語。

「……我也不知道。」

月島微微愣住。隨之而來的是苦笑,他長歎氣。「哈…王樣的想法,我等庶民真是難以理解。」

影山不滿,「月島你才總是晃悠悠地。到底想些什麼,完全搞不懂。」

「はいはい、王様の仰せのままに。」

笑容餘音未損,月島彎著嘴角,伸手拾起了影山的長條圍巾的一邊。繞著對方的脖子環上一圈、餘下的部分在斜后方向打上一個結。

「這樣就不會再散開了。」

「喔,多謝。」

 

關於眼鏡的事情,影山本來想說,即使不喜歡、如果成為生活中的一部分存在,也會變成習慣。或許喜歡與討厭,這樣頗極端的感情並不是為了物體而存在的。若是討厭的話明明可以避而不談,但不得以要去面對的場合,是兩個自由的生命相遇的結果。這時或是相敵、亦或是適應。

適應之後呢。便稱得上『喜歡』嗎?

兩個人面向彼此。一個人的身後是車站方向,一個人身後是商店街方向。他們的約定可以到此為止,但是月島沒有先行離開。影山口袋中的兩份紙條上寫滿的購買清單,兩個人一起、游轉在各家店裡足足採購了整整下午。

終於完成前輩們交給的任務后,沿著街道向車站步行。路過自動販賣機時,口渴的他們掏出錢幣購買飲料。月島投進去一枚五百元,罐裝的熱拿鐵落下后,販售機暫時沒有吐出返錢。於是他又按下了優格乳飲料的按鈕。

「吶、」 他遞給影山。

見影山要找錢給自己,月島按住他。

「今天你生日吧?我請你。」

「欸?啊。」

「不是吧,本人都忘記了?」

「不、」 他接過了飲料,「…謝了。」

只是驚訝。影山不記得自己有大肆宣揚過生日的事情。但應是聽誰說起,於是記住了吧,記憶很好的這個人。將吸管插進盒子,冰冷的液體順著喉嚨湧入身體、並不會感到寒冷是因為心是暖的。

影山咬著吸管,放慢了吸吮的速度。

「說來王樣,今天是什麼日,還記得?」

「喔、」 影山望向微暗的日空,電柱上停留烏鴉幾隻。「你教過的,冬至對吧。」

「說到冬至?」

「一年之內晝間最短的一天。」

所以時針此刻才指向四,就已經邁入這一日送別的篇章。想到這裡,總覺得可惜。

「恩。不過,」 月島隨著影山的視線向上看去,「於此相反的——也是夜晚最長的一天。」

 

因此回家的路上,深藍的夜空可以比以往看得更清楚、數以萬計的群星。

兩個人提著幾袋子重物,決定統一放在距離車站步行較近的影山家中。暫時安置好后,站在玄關的月島並沒有要脫鞋的意思。

「不進來麼?」 影山摘下厚重的圍巾,「雖然沒什麼好吃的,今天母親做了咖喱。」

「不了。」 不遠處廚房傳來的熱氣,使得玻璃起了一層霧。視野變得朦朧,月島暫時摘下了眼鏡。

「那個沒有了的話,能看清?」 影山指著眼鏡說。

「近距離的話能看清。」

「那、」 影山稍微向前邁了一步,指著自己,「能看清?」

月島不禁一笑,「王樣眼中我的眼睛到底有多沒救?」

他掏出手帕,稍微擦拭了一下、並未著急戴上,「那我先走了。」

「喔、」 影山踩上外出用的拖鞋,為月島開門。臨關上門前,手扶在門把上,月島想起了什麼,忽地轉身、兩個人之間只相隔一拳的距離。

「對了、…生日快樂。」

「啊,多謝祝福。」

「恩。還有,」

金髮的少年將粗框眼鏡重新帶好。被四方畫框展示在其中的、是左右搖擺的目光。

「…有關於你說的『會考慮』、」 說著月島轉身,邁向門那一側的黑暗中。「……那就考慮看看吧。」

 

抬起頭,仰視冬至的一番星。

星空下的月島快步地奔向車站。風企圖刮傷他的臉頰、可燥熱的溫度始終無法退卻。

 

因為生日,家人為影山買了蛋糕。甜食苦手的他只象征性地吃了幾口。切下了載有草莓的一塊,他叫母親放在冷藏室里保存到明日。咖喱飯普通盛了一碗便飽了,洗過澡后早早地鑽進了被窩。

一年中最長的夜晚。必定是因為這樣,所以到底過了多久才能入睡呢,影山期盼著期盼著、卻到底沒能如願。第二天鬧鈴響起之前,失眠整夜的他已經從床上爬起來按掉。窗外的天空依舊維持深沉的色澤,這個夜晚還未離去,足以眺望到遠方最亮的那顆星。

 

 

 

 

 

未完待續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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表紙:



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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