彼のバレーボールに、ずっと恋をしている。
感謝陪我坐下欣賞、感謝溫暖視線守護他們的你。
如果可以聽到你的聲音的話、我會十分感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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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年前,午後三時。
撐起球的那個指尖在閃閃發光。
比賽的節奏在那顆球的帶動下,時而急速時而緩慢地、矗立在觀眾席的每個人都被牽動著內心,隨其忽地高亢忽地墜落。人聲嘈雜中,月島掩住耳朵屏住呼吸、全身心敏銳地只感受站在攔網旁側的黑髮少年,仿佛他的身影被來源於自己內心投射燈照映,集合了所有焦點。他近乎無情般的精準托球,欲拒還迎地、又幾乎全力拒否地、桀驁般地,球在視野中高高地騰空而起。
躍動的身姿令人目眩,球場上的王樣。
與他搭檔的隊友們想必在受取恩澤的同時,也會企圖落荒而逃吧。神賦予的天分、才能,凡庸的自己拼盡一生都難以抵達的高度,見者心知肚明。但可恨的是,所相匹敵的天才少年從不會自視甚高,甚至說他根本沒有意識到自身超群的技術。為什麼?明明大家都是在一起努力的啊,
「為什麼我能做到你們就是做不到!」
與世隔絕中已脫離了世間常理的王樣。他怒濤的責備,毫無理論憑依的強權專制,點燃了隊友們腳下憤懣的火焰。大家都向後退去、一步一步拉開的距離之間天崩地裂形成深深的溝壑。
攝像機追逐的球,在空中劃下一道絢麗的彩虹之後、無聲地墜毀。
六.
午後六時。
「現在的我,在想你的事情。月島、」
「嗯,我也一樣。」
「那…——唔、」
斷念而落下的吻,在記憶了彼此嘴唇的紋路之後分開。
臉頰傳來冰冷硬質的眼鏡框的感觸。支撐身體的手掌心、被烙上榻榻米的整齊印記,在僵硬麻木的手臂即將耗盡力氣之前,月島及時伸出手臂挽住了影山的腰。兩個人的距離被拉得更近了。
貼緊了彼此濕汗的額頭,月島喃喃地講,「揍我也好,逃走也好…總得選一個吧。」
「…哈?說到底為什麼都是消極選項啊」
「那王樣又什麼好提案?」
「——……滿腦空白。」
「…鈍感。」
「真煩欸、在和你接吻這種事我還是知道的…」
「所以?」
「所以才會空白啊」 影山緊緊揪住月島的毛衣袖,「你腦筋既然那麼好用,那就你來想…」
「王樣這麼說的話,」
月島側頭、又是淺淺地吻在影山的唇角邊,「即使我會錯意,也無所謂?」
接收如此提問,影山為難地皺起眉頭。他咬緊嘴角,像是在慎重思考什麼。但仿佛又否定了似地搖頭,幾次三番、最終洩了氣般地,手指鬆開了方才一直死死攥緊的衣料。
會那麼為難嗎?月島苦笑。
額頭抵在影山的肩膀、他卸下了佯裝。 吶、影山,
「對我來說,大概非常需要你親口對我說」
想要的是,言語。
為了能夠在歸家途中分叉口別離的我們能再相遇。
能夠衝破王樣與庶民的戀愛物語必然悲劇的命運,能夠輔佐在你寶座左右有我可以匹及的職位。為了能夠抵擋不久未來的某個春天,它強烈的風吹散櫻花會灑滿我們的卒業儀式。
為了持久一點、永恆一些,比起稍縱即逝的青春時代更堅實的羈絆。只是微小的東西也好,哪怕是無法經受風吹雨淋便會耗盡的燭火也好,但那作為一團光芒,會映亮縮在墻角卑微的我。
「月島」
「嗯」
「我時不時會想起來我們第一次見面,你說的話。」
月島抬起頭來,「啊、那些都——」
「那些話并沒有錯。」 影山垂下眼簾,「我這個人的確缺乏交流能力,所以才…。所以,我才害怕。」
「比如說?」
「即使有想講的話,我也會擔心就那麼說了沒問題嗎?之類的」
會害怕是因為已經再也不想失去了,「排球…朋友、還有……月島你。我原本超級不爽你那時說的,儘管它是對的。那時我大概是討厭你的吧…。不過現在的話,再回想你講的那些…,稍微有點複雜、原來有在看著我的嗎…、又有些高興,大概因為現在不討厭了吧…?」
「吶……王樣,地球語也太不自由了點?」
「真煩,聽我說!」
「好、好、結果如何?到底是什麼?」
影山慢慢沉下氣,注視自己的瞳孔閃爍不定。月島知道那並非是來源於自身內心的動搖,而是它本來就動蕩不定地,正反映主人的內心。
世界的雜音消失了。像是國中時觀看他比賽場上的姿態一樣,世界除去對方與自己再容不下其他。寂靜的空間,眼前只有影山、他的話語與自己的耳膜共振。
「現在,喜歡你。」
望見彼此的雙目中,一面是紺色夜海、一面是琥珀蜂蜜。
影山羞澀地用手背遮住嘴,「輪到月島你了,你又怎樣…コラ」
王樣,如果說先動心的一方就是輸了,那我終究敵不過你吧。
國中你最後一場噩夢般的慘敗,我在現場親眼見證了。被稱為天才的你,在排球上的覺悟、是他人無法偷取的捷徑,所以包含我也會羨慕甚至嫉妒。不過,那些黑暗的部分遮掩了你本來閃耀的身姿,可我並沒有遺漏——由你十指撐起的絢爛世界。
甚是用靈魂在催化握著的所有才能,少年比誰都要強大地,可從閃爍的指尖出發的球卻比什麼都要脆弱地。
沒有鮮花與掌聲,更沒有斥責與詆毀。世間的評價只會在竊竊私語中揚揚沸沸,『可悲的天才』、『孤立無援的君王』、都是充滿踐踏口吻的同情心。歸根究底、成也蕭何敗也蕭何,北川第一的神話倒塌,始作俑者被狠狠地冠名在了『影山飛雄』的身上。
結局獲勝也好,落敗也罷,明明不該忘記的、是過程中的精彩瞬間才對。然而這一點,冷漠的世間會在時間席捲中逐漸遺忘吧?
那個少年獨自一人在球場上奮鬥的姿態。
而月島沒有辦法轉移視線,是因為太過美麗。熟稔地與手中的球成為親密戀人一般地,那樣精彩的表演無論如何都不願意錯過的,試圖要用眼睛用腦海用生命記憶下全部景致的自己。
縣預選的決賽場上,遲來的初戀。
「影山,過去、以及現在,」
……我都喜歡你。
話語的途中,充斥全身的情緒變成液體、流進血液流進眼睛深處。哈、並不是悲傷的事情,但堵塞在喉間的什麼東西為什麼辛辣無比。吐出的氣息形成慘白的霧氣、字字句句傾訴的這份感情,順著聲音可以傳達到影山的心中就好了。
「那…、」
眼前的人掩飾地別過頭、順手拉過一旁攤開的詞典。「就是以心伝心了吧…」
「嗯——……、更確切地說,是『相思相愛』吧?」
「そうし、そ、」
「そうあい」
翻閱字典,確認了意味之後、影山的臉泛起一波潮紅。他修剪整齊的指尖比著紙上的文字,嘴裡喃喃地又重複了兩次。
乾淨光滑的指甲表面,明明背著光不會被部室的罩燈照亮,卻在熠熠生輝。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【相思相愛】 〔そうしそうあい〕
二人が互いに慕い合い、愛し合っている状態である。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「相思」は互いに恋しく思うこと。
「相愛」は互いに愛し合うこと。
「還真是…不知羞恥的成語啊」
「那個總是把『以心伝心』之類的掛在嘴邊的人有資格說?」
那既然我們已經『恋しく思う』了,那麼接下來就是做『愛し合うこと』了吧!
回家路上的分岔路口,影山不知顧慮地對著自己的背影大聲嚷道。
「真是單細胞…」
月島推了推眼鏡,掩著燥熱的臉頰加快了奔走的腳步。
那三枚窄窄的色紙,密密麻麻地書寫下了來自後輩們的祝福。
購買的裝飾材料還在影山家里寄存著,於是週五放學之後、擔當墻壁佈置的一年級部員秘密集合在影山家中商討具體事宜,順便也為即將襲來的期末考試臨陣磨槍。
「算了!反正事到如今也來不及了…」
自暴自棄地將數學習題冊一扔,日向一頭栽歪在被爐桌上,「幾何題真的好難啊…」
「嗯?…日向白癡,這都不會??」
「啊說來、影山之前小測驗幾乎滿點的?」
「喔」
「哈?!不可能吧!那可是影山、影山哦」
「你敢再說一次?」
「對不起,土下座。還請影山大人傳授我技巧コラ」
在橫條筆記用紙上,圓錐畫下的圓形、與嵌入其中的三角。
說是技巧,也不過就是不擅長正常腦迴路的排球白癡二人組最適合的思考方式。「日向,三角中心的紅色點假設看做攔網的話,我與你就是其中兩角的端點,那麼第三個點就是」
「就是對手場上的最佳落地點!」
「嗯,所以用你不擅長的直球去攻擊的話,我大概為了保證不要立刻被攔網封殺,會故意距離你近一點、高一點的位置拋球」
影山指著九十度直角的位置,「如果順利的話,我的指尖抵達你的指尖的距離是射程的二分之一時,這樣連起來的話——」
我所在的位置若是固定的,那麼固定的角度下隨著我與你的距離變化,你的射程也會有所變化吧。
「哦…嗯、……嗯嗯——」
日向仿佛有所領悟地,開始在紙上嘩嘩地寫起來。
「懂了?」
「感覺好像能行!」
如釋重負地舒口氣。感覺到誰的視線,影山看向坐在左手邊始終盯著自己的金髮少年。
「什麼啊」
「活學活用了呢」
「…真火大啊,看你那一臉得意」
「本來就師從我處?」
「……你是故意最近總用成語和我說話是吧?!」
「愧不敢當。」
被爐中盤著腿的兩個人膝蓋似有似無地碰到,影山不客氣地撞了他一下、月島自然不會甘拜下風,兩個人暗自較勁起來,也連累了還專心致志在書本上的日向。
「好痛!月島你這傢伙…」
「不是我」
「喂日向!你掐的是我大腿!」
「啊、外面下雪了,」
伏在影山書桌前敲打鍵盤的手停下來,山口撩開床簾。
「欸?——好大雪!」
「我們怎麼辦?」
影山忽然插嘴道,「啊、我家今晚要烤生牡蠣吃,你們都留下來?」
「「?!」」
「牡——蠣——呢——山——口——」
「牡——蠣——啊——日——向——」
「好吵」
這個季節的牡蠣正是味美肉鮮的時刻。影山的父親前陣子因公務去外地,順路到海邊捕魚小鎮採購了一整箱發泡盒的生鮮牡蠣,那要比起市面上的冷凍品美味得多。對海鮮的腥味苦手的月島,皺著眉頭接下了影山遞來的烤物,猶豫著吃下一口之後、口腔里溢滿了潮水的氣息,但絕不是令人反感的鮮味。
「如何??」
「唔——、……美味。」
「!那再來一個?」
「好…」
連少食的月島也忍不住多吃了幾個,另外兩個孩子更不必談了。牡蠣大會落下帷幕,四個少年橫在餐桌上酒足飯飽。瞥了一眼墻上的時鐘已經指向數字八。
「雪還未停,現在回去也很危險,今晚就留宿在我們家吧?」
「伯母不必了,實在不好意思…」
「山口君客氣啦。我家孩子少、飛雄又不愛講話,他父親工作也忙、我一個人希望熱鬧點的。」 影山的母親端上飯後茶點, 「說來,這個孩子、月島君是吧?愛吃草莓蛋糕的」
「恩是、」
「要吃嗎?」
「欸?那個…」
「飛雄說起你今天會來,我便準備了,上次那家你很喜歡不是?」
等不及月島的回答,她邊說邊往廚房小步奔去。
影山素直的性格,恐怕是遺傳母親了吧。眼前擺放散發牛奶香氣的誘人甜食,一對頗相似的母子期待著看住自己,即使胃容量已所剩無幾也不好再推脫拒絕,月島拾起了短叉。
結局,除了月島,每個人又各自追加了若干自家制的烤甜餅到肚子里。徹底放棄挪動身體就乾脆答應留宿的隊友們撐著飽脹的胃,緩慢向樓上臥室移動。
「胃好難過…」
癱軟在鋪好的被褥上,月島痛苦地打嗝。
影山躺在旁邊屬於自己的洋式床上,他翻了個身、趴在床沿俯視月島,「需要胃藥麼」
「不必了,別讓伯母掃興」
「抱歉了啊」
「沒有,多謝款待。很好吃的,蛋糕。」
「…うぬん」
黑髮少年像是羞澀了,他轉個身躲回自己的被窩裡。月島沒來由地被對方一系列無意的動作招惹地無所適從。一旦感情無限放大,哪怕是無心的目光相撞、哪怕細小的肢體接觸,氣氛都會濃地化不開。
「晚安」
「晚安」
哪怕是日常的一聲問候。
午夜三時。
被一陣急意叫醒,影山捂著不舒服的肚子、伸手微微擰開了床頭燈。
「……」
日向那傢伙到底是靠怎樣的睡姿,整個身軀已經完全脫離自己的被褥了、跑去山口那邊,枕著對方的腿在睡。那兩個人維持著各自揪著一角被子的狀態,正在睡夢中進行搶奪拉力戰。
小心翼翼地跨步邁過月島的床鋪,影山拾起原本屬於日向的被子給兩個人蓋上。躡手躡腳從洗手間回來,再跨過月島的被褥時,從身下傳來幽幽地叫喚,「王樣」
影山輕聲回答,「啊抱歉、吵到你了?」
「沒有,不怎麼睡得著」
月島摸索枕邊的手機查看時間,啊、才不到四點嗎,已經睡意全無。
影山爬回床上,關上了檯燈。窸窸窣窣地在被窩裡鼓弄了半天,「我也是…、總覺得睡不踏實」
「真罕見呢,」 明明每次合宿時都睡得像個小豬似得。
胃裡的食物還沒有消化乾淨的跡象,「暖水袋也不熱了,手腳好涼」
宮城的冬天也到了動真格的時期。但儘管如此,外面已經積了一層雪,天還未亮,「過不了兩三個小時,王樣又要去晨跑了吧?」
「月島也一起?」
「那還請允許庶民遠慮」
「嘖、你就是缺乏運動才總一副搖搖晃晃的!」
「ちょっ、音量音量」
不過這幾天真的好冷啊,稍微沒什麼動力出門。邊說著、影山將棉被裹得更緊,句尾消失在一聲不穩的打顫下。
「月島,好冷」
「越是講只會越冷」
「月島、」
「……」
「月島」
「……。」
「月島…」
「…還有什麼吩咐,我的王樣」
「我想去你那邊」
「欸?」 不等回答,「——好痛、影」
「哈哈、」
拽著被子摸索下床的影山不小心和布團扭扯在一起,踉蹌中踩在了月島的小腿。失去平衡的他猛地壓在對方身上,然後連同布團囫圇地滾到了日向的床鋪上。
「好冷好冷」
「好、好、蓋好被子。」
熟睡中的友人們,均勻聲有條不紊地交錯著,在這個沉寂的空間迴蕩。
「——……吶,影山」
「喔?」
「手、」
「嗯?手?」
無意識中將手伸出被子,遍佈黑暗的空中他輕觸到誰的肌膚,再進一步摸索去,五指轉瞬被誰的溫暖體溫包裹起來。
「月、月島…」
「所以說音量」
「啊混蛋……。你這傢伙,」 影山將半張臉掩埋在枕頭里,悶聲嘟囔了幾句。
但是牽起的手並沒有鬆開。
視覺退化的同時,聽覺與觸覺便格外地敏感起來。比如說月島調整姿勢稍稍靠近自己的方向,比如說注意另外兩個人沉睡的呼吸中偶有的截斷。比如說自己不器用的失衡心跳。
月島的指腹沿著影山的手指摩挲,然後反復地撫摸他凸起的骨節。
戀人般地,內心被啄得癢癢地。
「…幹嘛沉默」
「嗯——…。只是想、每天都是這雙手為自己托球,」 禁不住會感慨吧。有關於感想的內容,若是整理它們的話,是要擔憂塞不進郵筒的一封信的厚度。
「也沒什麼,本就是二傳手該做的」
「嗯,不過還是想要感謝」
「吶、月島,我有好好托起麼?你想要的球」
何止如此。甚至連月島本人會產生錯覺,他們彼此之間真的存在所謂隔閡與爭鬥嗎?那種甚至全身心都為自己奉上忠誠般的托球,作為庶民惶恐不安地接下了、精準的角度與得當的力度——幾乎要命名為『拝啓、月島蛍様へ』的一封獻禮。
「影山、ありがと」
「……ん。」
確確實實收到這份心意的影山,下意識地收緊了掌心。然後他們的十指開始彼此追逐、接而纏絡,在未知的漆黑中,用無音的交涉傳遞著由衷的心聲。
所言的『真っ向コミュニケーション』
兩個人閉上眼睛,用彼此敏銳的觸覺、記下了對方的輪廓。
墜落夢境之前,月島想起了自己與菅原之前的對話。
那大概很久之前,要追溯到甚至葉片才剛泛橘色的季節。望著影山在與日向自主練的身姿,菅原感懷、最近你和影山變得默契了呢,各方面。
「攔網感覺越來越得心應手了?看著你們那樣,我們三年也是很安慰啊」
「能讓你們覺得是那樣的話,那就好了」
「什麼嘛,月島的口氣,根本不開心的哦」
「菅原さん,這世上總有明知道對自己有必要、但並不想知道的東西。」
影山就維持那個樣子便好,與自己維持適當的距離便好。懷抱不可用語言傳達的沉甸甸的感情,也深知即使傾訴也喜憂參半的話,那就還不如將此永遠作為自己的寶物,小心翼翼地裝裱起來便好。
「欸、那樣的話不會很可悲嗎?」
「…沒什麼的」
「我只知道,如果月島堅決認為意思疏通沒必要的話,那儘管保持沉默便好?」
所以啊,其實是很寂寞的吧?
寂寞是肯定的。菅原的手掌溫厚地沿著自己的背脊撫平無處可藏的焦躁情緒,稍微有點淚目了。極力遮掩動搖的月島想再反駁什麼,此刻日向擊出的球在攔網的反彈下朝著意外的方向奔去,咕嚕嚕地向月島這邊滾來。
一瞬向遠方眺望,與影山的目光相遇了。誰也沒有撤離視線時,球乖乖地在自己腳邊停下。
「吶、月島,看、在叫你哦。」 菅原加重手掌的力量,狠狠地拍了他一掌。
「菅原さん…」
「いってらっしゃー」
年幼時,將捕捉的漂亮蝴蝶製成標本後,擺在書架上的它、察覺時已落了厚重一層灰。原來在欣賞了它羽翅上絢爛的紋路之後,就會斷然忘記它在花間翩翩起舞的曼妙姿態。
所以堅持初戀只活在珍藏記憶中的自己,這樣可笑地固執著,何時忘記了已然成長至今要更出色、更令人迷戀的影山,而有權利在最近距離可以這樣注視他的自己到底有多麼幸福、有多麼需要珍惜。
並沒有誰在叫我的名字。
但身體機械地動起來。月島撿起了球,小步跑向了球場中央,跑向了那個人。
向著閃耀的指尖。
午前五時。
「早上好!……?!山口、別睡了快起來、快」
「早…日向,你真的好早…」 山口埋在枕頭里蹭了幾下,才有氣無力地坐起身、撓了撓頭髮,「不過我想問為什麼你和我在一個床上啊…」
「噓、比起吐槽我」
循著日向的視線,山口看向另一側的床鋪上,縮在同張被子下、面對著面熟睡的兩個人。
「嗯——……還真是匪夷所思的睡姿,比日向你要厲害」
「傳說中的真っ向コミュニケーション」
「嗯,是吧……不過,這就不必要報告菅原前輩了」
「是吧,所以我們就當做什麼都不知道好了」
「那就趁著裝睡再混個回籠覺?哈欠……」
「影山佔了我的床鋪,山口借我被子躺一下!——嗚哇你的腳好涼」
那日的晨練,一年級的孩子們集體遲到了。
結局是直至影山母親敲門呼喚他們起床,四個人才與睡夢依依不捨地道別。想必那一定是甜美的夢境,所以醒來的時候才意識到牽起的手始終在夢中未能放開,影山羞恥地乾脆重新蒙上被子、任憑怎樣勸說也不肯出來。而帶上眼鏡也遮不去面頰泛紅的月島,在幼馴染和隊友狡黠卻善意的笑顏注視下,他無奈地歎氣,唯有俯下身,湊近被窩裡快要窒息的男孩——
おはよう、僕の王様。
「遅刻するよ。」
「う、っせえボゲ……!」
午前七時。
電車呼嘯而來。在踏切即將落下前,身著漆黑運動服的少年們如同朝起的烏鴉一群,它們振開雙臂、飛越過了橫欄、軌道,沿著往山頂攀升的坡路,向著光的方面進發。
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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表紙: